00后“收废品”,主打“改造”行业
年轻人开始进入废品回收行业。
【资料图】
2019年,做了10年职业经理人后,985大学毕业的杨斌终于说服了父亲,开始“收废品”创业。
杨斌主要经营废品回收中心,连接废品回收站和废品再回收工厂。作为“新一代”的废品回收从业者,杨斌也探索起团队化、规模化的作业形式,并制定废品回收站覆盖计划、从源头管理“货源”。
同时,杨斌也开发了“易马回收”小程序,用互联网的新方式改造废品回收这一产业。对于杨斌来说,“收废品”并不是一份不光彩、上不了台面的工作,而是自己的兴趣所在、创业梦想之地,他也打算将自己的“废品回收”版图,从青岛扩展向全国。
在杨斌的上游,95后的阿怡也在2022年进入了废品回收行业,“当时找工作不顺利,小姨又刚好在杭州收废品,就劝我暂时可以收废品,虽然累,但总比上班要好些。”
于是阿怡就入了废品回收的“门”,承包了社区的一个网点,一面清理网点“废品”,一面宣传垃圾分类知识。
同在2022年,00后的李信也一脚跨进了废品回收的“门”,做的是废品回收最上游的一环——上门回收。但年轻人也有新的想法,李信所做的废品回收也不再是“蹬着三轮车走街串巷”,而是通过用社交平台改造“收废品”链条上最原始的一环。
年轻人们纷纷入局的废品回收行业,也叫做“再生资源行业”,虽然“冷门”,却“闷声赚大钱”。
在最下游的上门回收人员,一个月的收入在5000-10000元之间;再上一环的废品回收站,收入规模主要取决于店面位置和运营能力,但一年正常也能“10万元保底,盈利在20万元左右”。杨斌介绍。
而到了杨斌所在的中游“回收中心”,收入的跨度更大,往往能跨越20-50万元之间,雇佣的人越多、机器越多,收入就越高,“最上游的回收工厂,收入自然就是另一个量级了。”杨斌补充道。
根据公开数据显示,2022年,我国废钢铁、废塑料、废纸等十种品类再生资源回收总量约3.71亿吨,回收总额超过1.31万亿元。目前,我国再生资源回收企业约9万多家,中小型企业占主流,从业人员约1300万人。
对于这群进入废品回收行业的年轻人来说,虽然仍摆脱不了脏、累、苦,但也“整顿行业”,带来了新的变化和面貌,比如更专业的人员队伍、团队运作,以及互联网等新方式。
同时,也带来了职业改观,收获了职业自豪感,“三百六十行,行行出状元,收废品也是资源再回收的一环,是一项非常有意义的工作。”杨斌表示。
阿怡也说道,“社区里的居民不仅因为我们的宣讲增加了环保意识,而且我们的存在本身,也让废品回收这件事更专业化了。”
谁说收废品不能时髦呢?
年轻人“改造”废品回收
“985毕业收废品,那你为什么还要上大学呢?”
2009年,从某985大学毕业时,杨斌就曾向父亲提出接力父亲手中的废品回收生意,从事废品回收创业,但遭到了父亲及亲戚的强烈反对。
杨斌至今仍记得父亲的愤怒与质疑,毕竟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,“收废品在很多人看来,是不光彩的,上不了台面的。”
在十年妥协之后,杨斌还是步入了这一条梦想的河流,开启了废品回收创业。
但年轻人进入“收废品”行业,已经与“骑着三轮车走街串巷叫卖收废品”的古旧印象大不相同。
做了十年经理人,杨斌对效率、规模有更多的想法,作为连接废品回收站和废品再回收工厂的中间环节,“转运中心需要覆盖更多回收站。”
杨斌也尝试用更数据化的工具,让“收废品”这项大众认知里似乎只需“用苦力”去做的工作,运转的效率更高,制定废品回收站覆盖计划,从源头管理“货源”。
此外,空闲的时间,他会打开自己创办的“易马回收”小程序,“客户在小程序下单,我们根据时间地点匹配相应的人员和车辆。”
承包网点的阿怡上手后也发现,杭州有不少专门做资源回收业务的公司,因此在各个社区、各个区域,都设立了宣传垃圾分类的网点。此前她以为,收废品就是要蹬着三轮车,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翻找,没想到其实只需要进社区,就能有客户上门。
2022年,毕业一年的00后李信,也开始尝试用社交平台改造“收废品”链条上最原始的一环——“上门回收”。
“现在天气热,我只需要在抖音、小红书等社交平台记录收废品的日常生活,就能吸引到有需求的客户,坐等生意上门。”李信表示。
李信告诉燃次元,收废品要想挣钱,客源最为关键,但在过去,怎么才能收到好货,往往要依靠积攒的人脉,加上一部分经验,甚至少不了一些运气“加成”,现在他在社交平台上“吆喝”,“通过互联网就能找到精准的意向客户。”比起过去沿街苦等,“要轻松多了。”
除了为自己的废品回收生意招揽货源,建立起线上接单渠道后,主收铜铁等金属的李信,在接到收纸、瓶子等其他需求的客户时,也会联系其他对口的叔伯朋友“接单”,不知不觉成了北京收废品的客源中转站。
在本职工作“收废品”之外,此前,李信还曾利用互联网、社交平台,和朋友一起为朋友父亲的装修生意“揽活”,搭上互联网这一平台之后,以前“活做完就等,做完上一单,不知道下一单在哪里”的朋友父亲,现在“活多到都得排期”。
同时,年轻人进入废品回收行业,并以互联网等方式“整顿行业”,也把此前苦于“不要的家具白给都没人拿”的年轻人带入了废品回收的“交易场”。
李信告诉燃次元,“不少年轻人打电话约上门回收,很多都不要钱,只求把家里占地的东西拉走就好。”而相比起走街串巷的回收大爷,也有不少年轻人担心碰上“鬼秤”,转而选择线上邀约下单。
“从线上下单到最后拉走结款,我全程保证售后,年轻人的信任感也更强。”李信表示,正是因为他们更好的服务态度和服务流程,他也拥有了一批年轻的回头客。
对于未来,“收废品”不只是一个短暂或者糊口的营生,而是杨斌和李信的未来奋斗方向。
杨斌想将自己的“废品回收”版图,从青岛扩展向全国。
考虑到“父母年龄大了,连微信都不会用”,李信也试图用自己学到的知识“把家族企业做大做强”,改造“走街串巷”的传统“吆喝式回收”形式。如今,即便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在社交平台更新过,一天也能够接6-7个电话,“顾客会告诉我需要收什么,我再筛选。”
摸索门道,年入50万
“收废品”是一个不起眼却赚钱的生意。
以自己所在的青岛为例,不论规模大小,或者处于上门回收、回收站、回收中心,以及末端工厂的哪个环节,废品回收确实“收入可观”。杨斌介绍,“一个废品回收站一年10万元保底,好一点能挣20万元左右,废品回收中心一年能挣50万元。”
接棒“收废品”的第一个月,李信和合伙人定了一个月赚5万元的“小目标”,最终第一个月他们赚了3万元,“一个人一万五千元的纯利润,比我上班要强。”李信也表示。
而原本只是想着简单过渡一下的阿怡,也能在杭州靠“收废品”月入过万元,“其实网点收入主要看位置,由于我们店位置不太好,所以回收价格就便宜一些。”同时,收入浮动也要考虑到天气因素,“杭州多雨,一旦下雨,就少有生意上门。”
然而,需要注意的是,收废品的收入高低也与选取的品类大大相关。“比如,虽然搬运铜和纸所需的装卸、搬运成本不同,但粗略来算,收铜比收纸的收入要高上许多,有的铜一吨能卖到56元一公斤,最高利润在4000-5000元之间,而且一车就能拉走;但一吨纸,要拉好几车,才有1000元利润。”李信介绍。
但其中的脏、累、辛苦,也可想而知。
“每天早上,我7点就起床,干干净净地出门,脏兮兮地回家。”阿怡告诉燃次元,上门回收没有节假日一说,每天都是一边收货一边装货,一车纸板得装一两个小时,“夏天衣服都能拧出水来。”
李信亦表示,虽然利用社交平台等工具,现在收废品可以线上下单,轻松了许多,但仍然“很脏、很累”,以装修为例,不少家庭装修前总会让回收公司把窗户、暖气片都拆掉,但“有的小区没电梯,特别沉的空调、老式暖气片都得徒手搬下来,有时还会被划伤。”
即使在中游的回收中心,杨斌也免不了辛苦。
最近杨斌接到了一单大生意——为青岛的城中村拆迁“善后”,“我们要凌晨两点半开始干活,天亮前就要全部处理完运回转运中心。”早上5点天微微亮起时,杨斌已经和员工们结束了一天的大部分工作。
初入行的95后、00后,也免不了踩坑。
“有的顾客从线上下单后,又不肯按照谈好的价格出,有时白白折腾人跑一趟,我们也没办法。”李信忍不住吐槽道,由于废品回收这个行业普遍从业者年龄较大,他这么一个“年轻面孔”难免会被顾客刁难。
“有次线上聊好10元一公斤收,结果大热天过去,顾客说自己10元一斤才出。”价格谈不拢要离开的李信,也因为“面嫩”被顾客一顿抢白,“不仅态度恶劣,还说我活该一辈子收废品。”
同样踩雷的还有阿怡,刚开始时,阿怡曾觉得“不就是收废品吗?有什么难的?”
但实际上接触后,才发现“收废品也是有学问的”,由于“年轻没经验”,有时阿怡收上来的纸板箱里夹了石子,有时铜线里面掺杂铁线,有时在易拉罐里塞东西增加重量,“高高兴兴上门去收,结果去回收站被挑出来,扣了我们的钱。”
初入行的年轻人,也得细心琢磨其中门道,一点一点成长。
“摸爬滚打”之后,阿怡现在回收验货更为谨慎,“每一个都检查,有杂质都挑出来。”到了现在,“有没有掺假,一看、一拎就知道了。”
“整顿”废品回收行业
“收废品”往往是一个“家族生意”,也有“家学渊源”所在。
80年代杨斌的父亲就已经走遍青岛的大街小巷,回收废旧金属等,走街串巷的工具也一路从自行车迭代到货车,李信的父亲也在北京海淀区拥有一亩地的档口,收铜铝及稀有金属类资源,2019年前年收入就达到了50万元左右。
阿怡则是由在杭州做了多年废品回收生意的小姨“带入门”。
但即便年轻人有意,行业有“钱途”,年轻人想从事,或者接棒老一辈的废品回收生意,除了苦和累,还要克服“职业羞耻感”。
2009年,杨斌大学毕业向父亲提出想通过废品回收创业时,便遭到了极力反对。
在与人进行交流时,阿怡也总说不出口自己是“收废品的”,更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。
变化也在发生。由于父亲的反对,大学毕业后杨斌妥协做了十年职业经理人,但杨斌不满足于“打理别人的生意,我也想拥有自己的事业。”他仍有进行废品回收创业的计划,并频频向父亲提及入行的想法。
“后来社会越来越开放,三百六十行,行行出状元,我父亲也就想开了。”而正是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,杨斌从不觉得以自己985双一流大学的学历毕业“收废品”是不光彩的。
李信在大学毕业后选择“入行”时也并无过多思索和抉择,“踏实工作没什么可羞耻的。”
阿怡也在一次和买纸板的阿姨的对话中,扫去了“收废品”的“职业羞耻感”。
“阿姨和我说,小姑娘辛苦啦,不过你们教大家如何垃圾分类,还回收净化城市的垃圾,你们在做对这个城市有意义的事情。”阿怡笑着告诉燃次元,“那一刻我被震撼到了,一直以来的自卑被瞬间治愈了。”
杨斌攒着一股劲,决定把所学和废品回收相结合,改造行业,“我现在就琢磨着,怎么用真正的团队化运作去改造传统的废品回收行业。”杨斌直言,“如果还做传统模式,那我的大学就真的白读了。”
未来,他希望能够基于此前10年职业经理人的工作经历,把容易踩坑的废品回收知识细化归纳,“形成培训课程,帮助95后、00后的小白避雷。”同时,他也在考虑更进一步下沉向终端社区,“去掉中间环节,提高回收效率。”
阿怡也决定把“收废品”这件有意义的事情坚持下去,而且,“现在收废品也卷起来了,我们也在不断尝试,结合社交平台让生意变得越来越好。”
但不可忽视的是,改造“收废品”行业并非易事。
杨斌直言,即使现在线上小程序已经启动,但现阶段他的客源仍以“线下为主”。
此外,杨斌也提醒,“收废品”仍然是一门“家族生意”,从业者往往是“亲戚带亲戚,朋友带朋友”,外行人贸然跨行总不免踩坑。
现有的不少打着“互联网+废品回收”旗号的公司,技术能力有余,但是对行业的了解却不足。杨斌表示,同时,当前回收行业,尤其是终端废品回收站,“不少人建起一个站就开干,等查到再补运营手续,运营不规范也是普遍现象。”
如今,伴随着年轻人进入废品回收行业,行业变化和行业新面貌正在展现,“收废品”也并不意味着不光彩和不体面。“整顿”废品回收行业,虽路远任重,但行亦可至。变化,正在发生。
*文中阿怡为化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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